马丁·路德·金的战友、美国“国会的良心”刘易斯去世,白宫为他降半旗 | 成风化人
首发:7月24日《新华每日电讯》成风化人
作者:新华每日电讯记者徐剑梅
每个国家都有高光时刻。
美国历史上也有一些时刻,永恒地闪着光。其中之一就是1963年8月28日,黑人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在华盛顿林肯纪念堂外,面对25万参加“向华盛顿进军”行动、要求废除种族隔离制度的抗议者,发表《我有一个梦想》演讲。
电影《阿甘正传》中,阿甘与青梅竹马的女友重逢,正是在这一高光时刻。
两人跳进的水池,便是林肯纪念堂外,天光云影共徘徊的反思池。610米宁静水波,牵连起朝夕相望的美国国父华盛顿的纪念碑和签署《解放宣言》废除奴隶制的林肯的纪念堂,极富象征意义。
真实历史中,阿甘自是查无此人,但站在马丁·路德·金身旁的,另有一位个头不高、身材敦实的23岁黑人青年。
他是这场华盛顿大游行的6名组织者之一,也是集会上最年轻的演讲者。在某种程度上,他仿佛现实版阿甘,美国民权运动诸多关键节点历史事件中,都闪现着他的身影。
7月19日在美国佐治亚州首府亚特兰大市,人们为悼念民权运动领导人约翰·刘易斯所摆放的花束。新华社发(阿兰摄)
而与阿甘不同,他不仅仅是历史的现场目击者,更是主动参与塑造历史的人。他是一名终生信奉非暴力主义的现场行动派。
他的名字是约翰·罗伯特·刘易斯,被美国人称为“民权偶像”。他于2020年7月17日深夜因胰腺癌病逝,终年80岁。
刘易斯是1963年华盛顿大游行演讲者中最后去世的一位。他去世当天,上世纪黑人民权运动另一名领导人、马丁·路德·金的密友维维安牧师去世,终年95岁。
正当因黑人弗洛伊德之死引发为种族政策抗争在全美发出怒吼之际,美国上世纪中叶反种族隔离制度和黑人民权运动的一代领袖至此凋零殆尽。
回顾刘易斯的一生,仿佛历史的断片展现。如果以生命长度为时间量尺,一个非洲裔美国人在与种族主义抗争之路上可以走多远,又有多少路还需要接着走……
7月18日,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国会降半旗志哀。新华社发(沈霆摄)
种族隔离的童年
刘易斯于1940年2月21日出生在美国“深南”亚拉巴马州特洛伊小城附近,离州府蒙哥马利大约40英里。“深南”,指的是美国南方之南、蓄奴制烙印最深的几个州。
刘易斯父母都是种棉花的佃农,有10个孩子,他是家中老三,长到6岁只见过两个白人。他家中贫困,没有什么书,4岁时叔叔送的一本《圣经》是他的启蒙读本。他5岁时常做的游戏是给家里养的鸡布道,最初的人生规划是当一名牧师——这是当时贫困黑人接受高等教育不多的出路之一。
他在严格的种族隔离制度下长大。
那时候,亚拉巴马州超过三分之一人口没有选举权。刘易斯后来回忆说,在当时只有约7000人口的特洛伊小城,汽车站、洗手间,到处写着指示牌,“白人等待区”“有色人种等待区”“白人专用”“有色人种专用”“白人女性专用”“有色女性专用”……
在一家小商店,白人饮水处干干净净,有色人种饮水处是角落里一个生锈的小水龙头。城里公共图书馆只接待白人,不对有色人种开放。刘易斯问父母和祖父母为什么,得到的回答是:“就是这样子。别惹麻烦”。
刘易斯日后的人生座右铭是:“去惹麻烦,(惹)好的麻烦、必要的麻烦”。在2012年出版的回忆录《跨越那座桥》(Across that Bridge)中,他这样写道:“小时候,我总是不安分地逃避(社会)为我设定的界限。”
1955年,刘易斯15岁,第一次从收音机里听到马丁·路德·金的声音。
那一年12月1日,亚拉巴马州首府蒙哥马利非裔女性罗莎·帕克斯下班回家乘坐公交时,因拒绝将自己的座位让給白人而被捕入狱,引发持续385天的联合抵制乘坐公共汽车运动。最终,联邦地区法院判亚拉巴马州和地方县市关于公共汽车上实行种族隔离的法律违宪。
马丁·路德·金因成功领导这场运动,成为全美知名的民权领袖。刘易斯虽只是一名中学生,但和成千上万黑人一样,一直密切关注这场运动。
1957年,17岁的刘易斯高中毕业,申请了离家10英里的特洛伊州立学院(今特洛伊大学)。这是一所当时只招收白人学生的学校,刘易斯没有得到一个字回复。
秋季,他进入田纳西州纳什维尔美国浸礼会学院(American Baptist College)就读,并写信给马丁·路德·金,后者让他次年春假回家时去蒙哥马利见他。
刘易斯17岁时第一次见到罗莎·帕克斯,18岁时第一次见到马丁·路德·金。刘易斯说,他们鼓励他面对非正义,不要安静,不要怕“惹上麻烦”。
7月19日,在美国佐治亚州首府亚特兰大市拍摄的民权运动领导人约翰·刘易斯的画像。新华社发(阿兰摄)
在历史的行动现场
1960年,20岁的刘易斯和同学在纳什维尔发起午餐柜台反种族隔离运动,在市中心餐馆和百货商店举行示威和静坐。警方越是暴力驱逐和大规模逮捕,白人至上主义者越是制造爆炸事件,参与的人就越多。
两个月后,纳什维尔成为第一个开始废除公共设施中的种族隔离制度的美国南部大城市。
1961年初,美国联邦最高法院裁定禁止在州际公共汽车中实行种族隔离,但在美国南部大部分地区,这项法律没有得到执行,并且有色人种和白人一起候车仍然是非法的。
刘易斯等6名黑人、7名白人决定,一起从华盛顿乘坐长途公共汽车到“深南”州路易斯安那的新奥尔良,“以身试法”。他们便是美国最早穿越南方各州的13名“自由乘客”(Freedom Riders)——美国民权史上著名的“自由之旅”运动开启者。
在南卡罗来纳州一个公交车站,刘易斯在试图使用白人专用设施时遭两名白人男子拳打脚踢,是第一个被袭击的“自由乘客”。
其后,在亚拉巴马州蒙哥马利的“灰狗”长途公交车站,刘易斯再遭白人殴打,浑身是血,不省人事。
他在1998年出版的回忆录《与风同行》(Walking with the Wind)中描述了自己和其他“自由乘客”抵达蒙哥马利时的遭遇。
“车站看上去空无一人……突然,数十、数百白人——男人、女人和孩子……从四面八方出现了……他们携带了所有能想到的临时武器,棒球棒、木板、砖头、链条、铁管,甚至园艺工具——锄头和耙子。其中一群女白人站在前排,脸因愤怒而扭曲着,尖锐地叫喊:‘把黑鬼抓起来,把黑鬼抓起来……’300多白人呼喊着,尖叫着,男人挥舞着拳头和武器,女人挥舞着沉重的钱包,小孩子用指甲抓着他们能抓到的任何人的脸。”
20世纪60年代的中美,处于相互隔绝的状态;70年代末80年代初改革开放之后,中国人对美国的关注点,很少集中在美国民权运动历程上,很多人可能难以想象,在这样一个推崇“自由”的国家,刘易斯和他的同伴踏上“自由之旅”所需要的勇气。
当时在美国南部,黑人为了争取基本人权,遭遇枪击、爆炸或被赶出家园,是家常便饭。在亚拉巴马州安尼斯顿(Anniston),“自由乘客”乘坐的一辆公共汽车被三K党用石头打砸,轮胎被割破。被迫停下后,三K党向车内投掷燃烧弹,然后关闭车门,试图把车里人“活活烧死”,而警察就站在一旁观看。
很多参与“自由之旅”的黑人和白人,都事先写下遗嘱,“没有人想死,但大家都明白,愿意赴死对寻求正义至关重要”。刘易斯说:“我们决心不让任何暴力行为阻止我们实现目标。我们知道自己生命可能会受到威胁,但我们已经下定决心不回头。”
“自由乘客”遭遇的困难不止于此。
当年,刘易斯这批年轻的民权活动家被视为“激进分子”,他们发起的抵制公共设施和企业里的种族隔离运动,“很少受到欢迎”。许多美国白人即便在某种程度上同情抗议者,也表示反感他们“对现状的破坏”。
在非裔美国人内部,1967年成为联邦最高法院第一位非裔大法官的民权律师瑟古德·马歇尔等人,也深表反对。他认为“自由之旅”徒劳无益,只会带来死亡。马歇尔主张通过法院寻求司法救济。
但在刘易斯看来,废除种族隔离制度的诉求很急迫,而官司一打数年,太过缓慢,法庭影响也太有限。面对各方反对,他说:“如果不是我们,谁来干?如果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这句话激励了无数后来者,包括已经故世的美国拳王阿里。
7月19日,在美国佐治亚州首府亚特兰大市,人们悼念民权运动领导人约翰·刘易斯。新华社发(阿兰摄)
好的麻烦、必要的麻烦
在参与民权运动初期,刘易斯就提出他一生不断重复的口头禅——“好的麻烦,必要的麻烦”(good trouble,necessary trouble)。他坚信,这样的“麻烦”,是实现社会变革所必需。
在木兰影业制作的纪录片《约翰·刘易斯:好的麻烦》片花中,一开头就是刘易斯充满力量感的声音:“我的哲学很简单:当你看到不对、不公平、不正当的事情时,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要去惹上麻烦。这是好的麻烦,必要的麻烦!”
刘易斯在2012年写道:“我们参加了一次又一次抗议,一次又一次静坐,无法控制愤怒的人们聚集在我们周围,叫喊着,嘲笑着,我们被棍棒打,被铅管砸,被马践踏,被狗攻击,但我们的信念并没有像今天许多人回顾历史时经常想象的那样受到挫折。事实上,公众对我们的支持没有因为暴徒的暴力和警察的暴行减少,反而是增加了。似乎越是反抗不公正,要求变革的呼声就越高涨。”
1963年,刘易斯当选他参与创建的“学生非暴力协调委员会”主席,成为组织争取工作和自由的华盛顿大游行的“六大”民权领袖之一,也成了这场历史性集会上最年轻的演讲者。
在演讲中,他说:“我们将以今天在这里展现的爱的精神、尊严的精神进军。”
他继续出现在行动的现场。1965年3月7日,为争取黑人投票权,他率领600多名手无寸铁的和平抗议者游行穿过亚拉巴马州塞尔玛(Selma)的埃德蒙·佩特斯桥(Edmund Pettus Bridge),遭到亚拉巴马州骑警的野蛮袭击,连同他在内,58名抗议者受伤住院。刘易斯头部颅骨骨折,与死神擦肩而过——他在回忆录中说,他当时感觉自己会在桥上死掉,“我看见了死亡”。
塞尔玛事件在美国史称“血腥星期日”,是美国民权运动重要转折点之一。州警野蛮殴打和平抗议者的电视画面,激起了全美愤怒,促成总统约翰逊数月后签署《投票权法案》。
这一法案连同1964年的《民权法案》,从法律层面禁止任何形式的种族隔离和歧视政策,把《吉姆·克劳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于今,“塞尔玛血腥星期日”已进入美国中小学课本。
美国知名民权人士伯纳德·拉斐特博士说,刘易斯可能是他认识的最勇敢的民权活动家。他也发表演讲,但最有影响力的是他就在行动的现场。“他会出现在现场,给人们带来希望,尤其是在事态非常黯淡和似乎不可能的时候。他带给人们信心:如果你坚持,你就有更大的可能带来改变。”
7月19日,在美国佐治亚州首府亚特兰大市,人们悼念民权运动领导人约翰·刘易斯。新华社发(阿兰摄)
非暴力的毕生信徒
刘易斯自己统计过,在黑人民权运动中,他不仅多次受到身体伤害,还曾40多次被捕入狱。但作为马丁·路德·金的追随者,刘易斯在坚持主动介入“好的麻烦、必要的麻烦”同时,毕生都是非暴力主义的信徒和践行者,坚持以和平的非暴力方式进行抗争。正因如此,他守住了道德高地。
在学生时代,刘易斯曾经参加民权人士举办的非暴力讲习班。民权运动中,他多次与马丁·路德·金见面。他后来回忆说,马丁·路德·金“激励了我……他是一个勇敢的人,他说话的时候,你就准备好冒着生命危险走出去,因为他是如此明确地告诉你:这样做是对的。他教导我怀抱希望、乐观,永不在绝望中迷失,永不一味痛苦,永远不要憎恨。”
马丁·路德·金等美国民权运动领袖的非暴力思想深受基督教教义、印度圣雄甘地和美国作家梭罗的影响,同时有自己的发展。
美报说,刘易斯20岁出头时,已经接受了根植于“救赎的痛苦”的非暴力抗议原则。他在回忆录《与风同行》中解释说:“痛苦的本质,有一种解放、净化和救赎。”在他看来,苦难“让我们和周围的人接触到一种超越自身的力量,一种善和道德、正义和真理的力量,它是人类良知的基础。”
刘易斯说,非暴力抗争的本质,是宽恕和原谅的能力。作恶者也是受害者,而从根本上说,非暴力“这种哲学建立在这样一种信念之上:怀有良好愿望的人们会奋起与邪恶和不公正作斗争。”他曾写道,非暴力抗议散布的是爱的信息,不要憎恨,不要还手,要做好原谅的准备。
一位美国媒体人评论说,正是他的勇气和对非暴力哲学的顽强坚持,使刘易斯成为一名领袖。
原谅乔治·华莱士
20世纪60年代,美国曾经有位名闻遐迩——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臭名昭著”的种族主义政客,名叫乔治·华莱士。他在1963年就任亚拉巴马州长的就职演说中宣称,他将恪守竞选承诺,“现在实行隔离,明天实行隔离,永远实行隔离。”为阻止亚拉巴马大学招收黑人学生,他甚至亲自挡住大学校门。
民权运动中,亚拉巴马州发生的大部分流血事件都发生在他任内,包括1965年的“塞尔玛血腥星期日”事件。
华莱士在20世纪70年代改变立场,表态支持民权运动,向包括刘易斯在内的民权运动者道歉。他1982年再次出任亚拉巴马州长,任命黑人加入州政府。
华莱士于1998年9月去世,刘易斯写了一篇评论,题目是《原谅乔治·华莱士》。刘易斯写道,华莱士曾是一个煽动者,其言行制造了一种恐惧和恐吓的气氛,使人们可以对寻求结束种族歧视的人进行暴力报复。他动用一切可能资源阻止进步的浪潮,利用愤怒和憎恨的语言获得权力,成为美国政治的一股力量。
但是,刘易斯写道,华莱士后来“变了一个人”,他承认自己的偏执,为造成的伤害承担责任,希望得到原谅,“只有勇气和信念才能促成这种原则性转变”。
刘易斯说,他必须原谅华莱士。“民权运动的精髓在于,它呼唤那些用警棍打我们、用狗攻击我们、挡在学校门口阻拦我们的人的良知觉醒。我们想让我们的敌人知道,他们的每一击都是对另一个人类的一击,所造成的流血流的是全人类的鲜血。”
“国会的良心”
在20世纪60年代后半期,刘易斯完成了两件个人生活大事:他转学到纳什维尔的菲斯克大学,并于1967年拿到学士学位毕业;这年年底,他在迎接新年的晚会上结识了终身伴侣莉莉安·迈尔斯,两人次年成婚,育有一子。莉莉安于2012年最后一天去世。
20世纪70年代,刘易斯主要致力于开展非裔选民登记,扩大非裔投票权。1981年,他当选佐治亚州首府和最大城市亚特兰大的市议会议员,开始从政生涯。6年后,他当选民主党联邦众议员,进入华盛顿国会山。
从1987年1月直至去世,刘易斯连续担任17届联邦众议员。在两年一度的连任竞选中,他的最低得票率为69%,其余都超过70%,有6次连任竞选没有对手挑战。他所代表的佐治亚州第五国会选区,一直是全美民主党支持率最高的选区之一。
据美媒报道,在华盛顿,刘易斯“集中精力与贫困作斗争”,致力于通过改善教育和医疗保健来帮助年轻一代。
2013年,他成为第一个创作漫画小说的国会议员,与人合作推出从他的视角讲述民权运动的黑白漫画三部曲《三月》。这套漫画小说是《纽约时报》漫画小说畅销书,获得过多个图书奖项。
他拒绝参加小布什首个任期和特朗普的总统就职典礼,曾投票反对美国1991年发动海湾战争,也是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的早期反对者。
2001年“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美国国会以压倒性优势投票授权总统小布什对“9·11”袭击者使用武力,刘易斯在投下赞成票时,称这可能是他“最艰难的一次投票”。
2016年奥兰多大规模枪击案发生后,共和党掌控的国会参议院拒绝采取控枪行动,他在众议院领导了长达26个小时的静坐示威。
《亚特兰大宪法报》曾报道说:“从国会参议员到20多名国会议员助理,认识他的人都称他为‘国会的良心’”。刘易斯去世后,“国会的良心”这一提法,频繁见于美国媒体的相关报道。
1988年,也即刘易斯就职国会众议员第二年,他提出一项在华盛顿市中心建立非裔美国人国家博物馆法案。此后15年间,这一法案一直没有获得通过,但他从未气馁,每逢新一届国会就职,就重新提出这项法案。2002年,这一法案终获两党支持,小布什总统次年签署。
2016年9月,毗邻华盛顿纪念碑的美国非裔历史文化国家博物馆正式开馆,黑金色外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在开馆仪式上,刘易斯说,他相信,“回忆不是怀旧,而是前进的关键因素。”
没有回头路
奥巴马当选总统时,刘易斯无疑是激动的。他说,尽管他为黑人的平等权利奋斗了几十年,但从来没有梦想过这样的可能性——有生之年看到非裔美国人当选总统。
尽管他把参加奥巴马总统就职典礼形容为“灵魂出窍”的体验,但当媒体询问奥巴马入主白宫是否意味着马丁·路德·金生前梦想实现时,他的回答直截了当:“不,这只是首付。”
总统就职典礼结束后,刘易斯请奥巴马在一张纪念照片上签名,奥巴马写道:“因为你,约翰。”——因为马丁·路德·金,因为刘易斯,因为民权运动,因为成千上万在他们之前和之后坚持为人类生而平等权利采取行动的人,奥巴马才有可能成为美国首位有非裔血统的总统。
2018年5月,刘易斯应邀在波士顿大学毕业典礼上演讲,记者因报道波士顿大学授予张艺谋荣誉博士学位一事正巧在场。老人的声音有一种沉淀了沧桑岁月的厚重感。
他对即将走向社会的年轻学子们说:“你们必须对今天存在的问题和环境适应不良”,意即不要简单地接受现状。他说:“如果你们想要一个更好、更公正的社会,你们不能等着别人来做。你们得靠自己的努力,靠自己的行动,靠自己的创造力和远见。你们必须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美好。”
几十年来,美国种族主义时有回潮。用刘易斯的话说,种族主义“这种痼疾时常以不同形式和方式抬起它丑陋的脑袋”。
直到去世前一年,他仍在社交媒体上呼吁:永远、永远不要害怕制造一些噪音和陷入好的麻烦、必要的麻烦。
今年5月黑人弗洛伊德遭白人警察“跪颈”死亡引发全美抗议浪潮,刘易斯也在重病中发声。在他看来,和上世纪民权运动相比,“黑人的命同等重要”运动规模大得多,富有包容性。争取种族平等“没有回头路可走”。
刘易斯去世后,美国媒体纷纷刊载读者来信。在“纽约每日新闻”网站上,一位名叫Oren Spiegler的美国人写道,刘易斯是一位“美国英雄”,在回顾他的一生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勇敢、不腐败、不可替代这些词。在34年国会生涯中,他从未出现过任何丑闻或不当行为。”
另一位名叫小弗雷德里克·比德尔的读者,则把刘易斯称作“一头勇敢的狮子……一个有品格、有荣誉、有尊严的人。”比德尔写道:“有些人可能不同意他(刘易斯)的一些言行,但我相信他是这句话的化身:‘好人无所作为,恶就滋生。’”
马丁·路德·金有句广为人知的名言:“道德宇宙的弧线很长,但它会向正义弯曲。”但这条弧线并不会自动弯曲。所谓历史上的英雄,正是使道德宇宙的弧线弯向正义的人们。